欧阳芾归家时已酉时过半,看门的吴伯远远瞧见她身影,忙往院内奔去:“二娘子回来了,老爷夫人!二娘子回来了!”
走进正厅,薛氏满脸欣慰地上来拉起欧阳芾的手臂:“好了好了,我就说这孩子不会走远,瞧这不是回来了,你叔父这一日可担心坏了——快先回屋歇着,我让人给打盆热水。”
看得出薛氏有意将大事化小,然抵不过坐在椅中欧阳修的一句:“站住。”
欧阳芾站住。
“去了哪?”
“在外游荡了一天。”
“没去大相国寺?”欧阳修回头。
“没有。”欧阳芾老实道,“把汴京城逛了逛。”
欧阳修从她平静的脸上瞧不出端倪,于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:“汴京城那么大,恐怕一天逛不完吧,是不是还想睡在外面?”
“叔父,”欧阳芾走到他面前,直挺挺跪下去,“对不起。”
欧阳修被她动作弄得一惊,深吸口气,往椅子里坐了坐:“这是做什么?”
“对不起,不该惹您生气,不该和您顶嘴,更不该偷跑出家,叔父要打要罚,阿芾无任何怨言,只求叔父别再生我的气。”
出了趟家门,回来后认错态度竟如此良好,不仅欧阳修没想到,薛氏也没想到。白日里薛氏还在埋怨欧阳修,说这么大的姑娘,当成小孩一样教训,还不让出家门,哪个大户人家这么跟孩子置气的。
她今年十八了,许多事情有自己的想法,身为爹娘是左右不了的,更何况你只是她叔父。
然而她此刻跪了他,像对父母那样跪他,欧阳修握在椅侧的手紧了紧,皱眉道:“起来说话。”
“......”欧阳芾乖乖站起。
欧阳修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,道:“吃饭没有?”
“没。”
“厨房里还剩些饭菜,还有新买的包子和肉饼,想吃什么,让吴婆给你热一热。”
吴婆与看门的吴伯是姊弟俩,因早年腿疾无钱医治,落下病根,吴婆一生腿脚不利索,但欧阳修仍然雇了她二人,一雇便是十年。
欧阳芾点头轻嗯一声,犹带鼻音道:“想吃豆糕。”
“让吴伯出去给你买。”欧阳修毫不犹豫道。
旁边薛氏以帕掩唇,欧阳芾亦忍不住笑道:“谢谢叔父,叔父最好啦。”
欧阳芾想明白了,很多事不是她能够改变的,然家庭和睦与否,却是她能够为之尽力的。
六月初,朝廷罢狄青枢密使之职,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之衔,出判陈州。
狄青任枢密使四年,在士庶间声誉极佳,终因朝臣谏言而被外放,离京那日,百姓夹道送别,往日与狄青要好的军士亦来城门口送行,此情此景,未尝不是对朝廷判决的一种讽刺。
欧阳芾夹在百姓中,本不欲上前,只想默默观狄青离去,可狄青到底比常人眼尖,又或许一直注视着某人总会被当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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