昳淡淡道:“她在哪里?”
前方遮挡的枝叶层层退开,留出一条一人宽的小路。
小路的尽头,藤蔓正在虞念身上层层缠绕,已从脚边攀附至手腕。
因气力被吸附大半,她低垂着头,虚弱地跪在地上,脚边是她的清澜剑。
俢昳身形一闪,来到虞念面前跪下,动作轻柔抚上她的脸,见她神色痛苦,眸光随之变得复杂。
这样的神色,他跟随她去天衡宗的第一夜便见过。
她做了噩梦,想起了栖羽。
空灵的声音再度响起:“她陷入了幻境,神君当真能唤醒她吗?”
无妄中引人入梦的藤蔓极其特殊,一旦拖人入幻境,便不能靠外力斩断,否则会损毁入梦之人的神智。
只有依靠自己的意志力脱离幻境,方能安然无恙。
俢昳看着虞念,目光逐渐温柔起来:“本君当然能。”
他取下覆眼的白绫,双手揽上她的肩膀,俯身吻了上去。
那夜他吻她,不止是为了找个理由给她神血,更是为了此刻。
她想要找到弓,想为苍生一试,就一定会因此清醒过来。
虞念不是会沉溺于虚假幻境的人。
而这一回,他还想要她看清楚,眼前之人究竟是谁。
远处火光冲天,遍地断壁残垣,空气中血腥味浓重。
白衣仙君挡在虞念身前,眉心一皱,嘴角溢出的鲜血蜿蜒而下。
后背重伤让他力气尽失,双腿一软跪在地上,身体向前倒去。
虞念伸出双手,惊慌地接住了他。
眼泪夺眶而出,她语不成句:“仙君,为什么?你伤得好重,为什么要这样?”
栖羽的雪色长发沾染了血污,不再洁净,如高雅雪莲在鲜血中缓缓枯萎。
他靠在她身前,一贯温柔的笑容中多了几分吃力:“哭什么?我最不喜欢阿念哭了。”
他还伸了手,想努力替她拭泪,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。
她的泪因为这句话落得更快:“仙君,怎么办,我要怎样才能救你?”
栖羽闭上眼睛,低声道:“阿念,我有些累了,你陪我一会儿可好?”
“陪你?可凶兽……”虞念说着抬起头。
大火燃烧的声音不知何时弱了下去。
眼前只剩尸山血海,凶兽竟然凭空消失了。
冷风飒飒,鼻尖血腥味淡去,心里的空洞被重新拉扯出来。
她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什么?
“阿念,若时间静止,你可愿意永远留在这里?”
虞念复又低头,看着满身是血的仙君,内心的不安和空洞越来越重,她重复:“永远?”
栖羽重新睁开眼,蓝眸中多了一抹不同寻常的蛊惑:“阿念,你喜欢我的,留下来永远陪我,不好吗?”
虞念怔然看着栖羽,没有说话。
他怎么知道她的心意?
他今日也好生奇怪,说出的话不如以往纯粹,是一种带着目的的引诱。
他的目的是什么?
虞念一恍神,意识骤然被分裂成两半。
这一半的意识里,她面对着栖羽惊慌流泪。
而另一半,她闭着眼,有什么东西猝不及防覆在她的唇上。
意识分裂的瞬间,眼前的一切不再真实,变成朦胧的虚幻感。
只有唇上的触感愈发清晰——
温度微凉,极柔极软。没有深入,克制着吻在外唇,又轻又浅。
她记得被一个人这样吻过,就在不久前,一个繁星漫天的夜。
吻她的那个人是谁?
是仙君……?
不,不是仙君。
她闭眼挣扎之间,想起了那个名字。
俢昳。
一个敢冒犯她的大胆散修。
脑海中霎时一片清明。
虞念不再看栖羽,抬起头对着虚空回答:“我不会留在这里的。”
少女眼中茫然褪去,意志彻底坚定。
她记起来了,她是为神器而来的,眼前的一切皆是幻境,皆是虚假。
火光消失,靠在她身前的仙君阖上双眸,化作微光。
天地开始崩塌。
……
藤蔓自虞念身上快速退去。
虞念睁开眼,近在咫尺的暗金色眼睛让她一时失言——
低调,奢华,带着天然的高贵感。
傍晚的天光从密林缝隙中投下来几缕,余晖在那双眼睛上渡了几分色彩。
光晕中,落日熔金,绮丽壮观,穷尽所有的辞藻都不能描述。
好美的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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