宜妃眼眸微眯,半是斜倚在凤榻中,捻着右手腕上的一串夜明珠缓缓拨弄,目光慵懒却明锐,扫过座下众人,几个来回,遂定在方入殿的苏嫣身上。
苏嫣教她一瞧,似是被那目光灼烧了一般,忙地垂下头,战战兢兢地跟在楚才人身后入座。
掌事宫女琳琅提点道,“这是姚贵人的位置,苏婉仪需得按位分落座。”
苏嫣听罢忙地起身,已有些妃嫔暗自掩帕,笑她不懂礼数,她左右一顾,小脸羞了个红透,扶着手靠儿往后头挪了一个,似坐又不敢坐的,待瞧见那琳琅并无异色,才算坐稳了。
苏嫣一进殿便为众目所集,刚才见了林容华的样貌,已教人惊叹,本以为传言更甚的苏婉仪是如何得惊为天人,不想却瞧见这么个娇憨女子。
且不说她一身装扮暗沉又艳俗,再观言行,端的是个胆小怕事的,只怕又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子罢了。
宜妃面上含笑,却将场面尽数收于眼底,这苏婉仪当日艳冠群芳,自家又曾责罚于她,嫌隙自然是有的,可见她十分惧怕,竟连位子也能选错,实在是粗心了些。
明知妃嫔齐聚,却穿了那件不起眼的宫装,不知她是真傻,还是装傻了。
在宜妃没有发话之前,众位妃嫔皆只有眼神交流,或弄帕,或静坐,始终无人作响,一时间,殿内鸦雀无声。
苏嫣佯作专注地凝着地面,翠玉青瓷纹路细腻,齐整明亮。
心下却知以宜妃的城府,自家如此作态远远不够,而她虽是盛气凌人,可在静妃到来之前,宜妃断是不会先开口的。
她性子狡柔,面和心狠,先前那许多年,自家还不是被她恭敬谦卑的做派蒙蔽了双眼!
静妃若是一刻不来,宜妃当真能沉得住气儿,一直等下去了。
思量间,但听内室宣唱,“静妃娘娘到。”
霎时衣袂簌簌,众人皆是起身拘礼,那宜妃转而眉眼含笑,由琳琅扶着,款款起身相迎,只走了数步,便在凤榻下执了静妃的手,道,“听闻姐姐进来身子欠安,倒不必来的这样早。”
静妃容色清淡,同宜妃相比,煞是鲜明。若宜妃是那张扬华贵的牡丹,静妃便是淡雅芬香的雏菊,一为骄阳,一为秋月,此二妃端的是各有千秋。
两人一同落座,高榻俯仰间,风姿绰约。
曾几何时,那最高的位置,只属于她唐婉若一人,而如今,早已易主他人了。
宜妃径自与静妃叙起了话儿,将殿中旁人视于无物,“昨晚在坤元殿伴驾时,陛下还问及姐姐,只是政务繁忙,抽不得空闲,还望姐姐体谅陛下一番苦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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